第12章 千里之杀
什么状况?
云棋见过哥哥被鞭子抽,被棍子打,被煽耳光以及自己煽耳光,还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体罚,就没见过哥哥被人拧着耳朵、拖着走,还一脸讨好谄媚的笑容。
更何况,哥哥每次都是任打任罚的,几时这么像……无赖。
云棋想了半天,终于找到一个能确切形容现在状况的形容词。
“疼,疼,师父,我错了,错了……”
“重来!”鬼面手腕一翻,多出三枚飞刀,三寸半,月光下银晃晃的,触手冰凉。
“给我好好练。”
云梒接过来,拿在手中掂了掂。
看来今天晚上又难以善了了,不把自己累趴下,师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明天能不能赶得上演武堂的早课,该不会迟到吧?
真是的,自己没事找事,乱拜什么师父。
云梒还在胡思乱想,眼看师父的魔爪又要伸过来了,连忙怪叫,“马上,马上……”
我说弟弟啊,你怎么还不快点把他毒晕,你到底出手没出手啊?
云棋觉得眼前一花,银光一闪,根本没看清怎么出手的,飞刀已经没入树干,还是有一寸露在外面。
豆大汗珠沿着云梒的下巴滴滴答答,喘息声重。手臂上有温热的水流,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。
一整天,体力透支的训练,残忍的铅锤之刑,鞭笞,帮云栎疗伤,失血过多……其实云梒早就撑不住了,否则武功也不会大打折扣。
“师兄,还是没进去啊?你怎么搞的。”韩言倒对云梒的状态有些疑惑。
鬼面没有忽视云梒惨白的脸色,“停!梒儿,你过来……”
云梒挪啊挪啊挪过去,每次他爹只要一喊“云梒,你过来”,要么是一顿暴打,要么是一脚踹到膝弯,踹跪在地。
师父啊,你该不会也这么暴力吧。
云梒紧紧张张地走过去,觉得腿已经在发软,考虑着要不要在师父没一脚踹上之前,自己先跪地上算了,那样比较不疼。
鬼面拉过他,伸出手帮他抹去脸上的汗珠,“是不是你爹又打你了?”
呃?你不打我?
鬼面伸手搂一下,云梒顺势靠在师父肩膀上,小时候师父常常抱他,有人依靠的感觉真不错。
“你是不是累了,要是撑不住,就不要勉强了,身体要紧……你知道的,你一直是我最看中的弟子……唉……也许我的‘逆风千里’真的是后继无人了……”鬼面越说越灰色,眼神中露出悲伤的表情。
云梒最看不得师父这个样子。好了,好了,恶心死我了,我练练练还不行吗?受不了你。
“师父,您别伤心,我没事,继续。”云梒摇摇脑袋,没看见鬼面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。
第二刀,云梒的手臂根本就重得抬不起来。
“哇?更少了,只有一寸半……”
韩言话音未落,第三刀飞出去,韩言头顶的帽子被射飞,连同几缕头发一起被射进树干,“我让你鬼叫!”
韩言翻翻白眼,倒地,做昏倒状。
云梒站不住了,单膝跪地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云棋冲过去,冲着鬼面大叫:“他受伤了,你看不到吗?”
“昏倒”的韩言一骨碌爬起来,“他怎么了?”
触手而及的血迹,湿透的两重衣衫。
鬼面掳起云梒的衣袖,一道深深的血迹浸染了白布。
鬼面一把抱起云梒,在手触及云梒背部的时候,云梒眉头轻蹙。
“小心,他背后有伤。”云棋急了,但一点也帮不上忙。
“妈的,他不是人。”鬼面突然骂人。
呃?骂谁呢?云棋琢磨,该不是骂我爹吧。
鬼面为云梒疗伤,掌心的真气没有像往常一样遭到抵抗,顺利流入云梒的四肢百骸。
云家武功和鬼面的武功本来相冲,云家的内力是汇聚丹田,鬼面的“逆风千里”则全部凭借手腕和手臂发力,所有的内力是冲向四肢。
以往鬼面帮云梒疗伤,总是遭遇两股内力相冲,但这次没有,云梒自身的内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岔了道,既没有像丹田汇聚,也没有走向四肢,而是停止在身体里面一个个穴位里,不动了。
云棋双手交握,一直在对手指,要不要下手,要不要下手,这个时候最容易下手,他在给哥哥疗伤,要不要下手,要不要下手……
“师父。”云梒难掩虚弱。
“傻小子……”,鬼面擦擦云梒濡湿的鬓角,声音卡住了,一股酸酸的情绪堵着喉咙。
云梒苍白的脸颊上还浮着一丝青涩,低着头,漆黑明亮的眼睛不安地四处逡巡,像是犯了错,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呵,傻孩子怕我失望,在不安呢,只不过还是个孩子,何必逼到这种地步,“你爹简直不是人。”
呃?疑惑。
“……”不好吧,你骂我爹。
“你的内力是怎么回事?停在身体各处大穴,不上不下的。”
是吗?云梒记得,真气走岔是在3个铜锤吊在胳膊上的时候,为了撑过去,他曾经催动真气逆行,从丹田运气至掌心,后来就导不回来了。
“你再试试看,逆行真气?”
如果他能在真气被制的情况下,让“逆风”入木两寸,那么,如果他能催动全部内力,逆风会变成什么样子?
这次,鬼面只掏出两枚飞刀。
“忘记你的云家武功,再试试。”
云梒苦着脸,真残忍,比我爹还残忍。你看不到我身受重伤吗?只是不想让你内疚难堪,你就……
云梒试着想站起来,却听到膝盖关节咔咔作响,也许是自己的错觉。
站不起来,云梒死死抓着鬼面的手臂,才勉强起身。留下五个瘀青的手指印。故意的,一定是故意的。
思考,静谧。
感受着全身的痛楚一阵阵袭来,回忆着受刑之时的那声惨呼,那时只有一个念头,撑下去。
为什么要撑,为什么要坚持,放下去,一切痛苦不就都结束了吗?
然后了?该怎么面对父亲的嘲讽?
人在安静的时候,瞬间清明,呵,原来我还那么在意他的看法,在意到不惜用自己的一双手臂去赌。
结果是什么?伤到鲜血淋漓?
风声。疾风呜咽。
云棋根本没看清,银光不见了。
树欲静而风不止。只有沙沙的风声。
“脱靶?”
所有人都有倒地的冲动。
“咣——咚——”
一排,三颗树。齐齐倒地,树干上都有一个圆形的树洞——飞刀穿树而过。
“哇,师兄你好厉害,虽然一刀射飞了,但另一刀一下洞穿三颗啊。师父,你行不行啊?”
“射飞?我那叫射飞?”云梒把忍啊忍啊忍啊,把忍了半天的一口血直接吐在了地上。
太快了,两刀几乎同时出手。
只有鬼面看清楚了。
第一刀洞穿三颗树,第二刀紧随其后,劈开刀柄,把第一刀生生劈作两半。
逆风千里,真正的杀招不是第一刀“逆风”,而是第二刀“千里”。
鬼面自问,如果有朝一日“逆风千里”对着我,我还能不能活着?
得意啊,笑啊,面具底下的牙都快露出来了。
还没笑完呢,鬼面和云梒双双倒地。
鬼面昏了。
云梒是清醒的,但膝伤发作,走不动了。
“什么时候下得手?”云梒看着云棋。
云棋比出手指,夸张地大叫,“倒了,倒了,三次啊,整整三次。”还没有哪个人能让我出手三次的,你师父到底是什么人,这么厉害?
云梒:“三次?什么时候?”
“第一次,刚见面,我用手指头戳他,他把毒逼出来了;第二次,他递给你飞刀,毒下在上面……”云梒低头看自己的手。
“第三次,毒下在你衣服上,他一高兴,跑过来扶你,就忘记了。”
云梒想把衣服脱了,脸色不善。
“呃?别,别,……没事,没事,你不用脱衣服。第一次下毒的时候,我故意让他看到我手指上有东西,这样他才能运功逼毒啊。他不逼毒,我的美人醉怎么随着他的真气入体啊。你没事的,后面两种毒药只是简单的香料,单用对人体无害的。”云棋估量着,在哥哥没有暴打他之前,赶紧把事情说清楚。
韩言疑惑,“你们在干什么?你把师父怎么样了?”
“韩言,当了十几年的徒弟了,你想不想看看师父到底长什么样子?”
评论